幻想与现实——读《伤逝》有感

楚云 » 2000-10-05 10:08 » 碧池诗草

第一次看鲁迅的《伤逝》,是很小的年纪。并不懂得涓生与子君的言行有什么意义,倒是十分牵挂那条名叫阿随的狗。长大以后,翻过几次。也只有这次,花了如此长的时间去体会它。读完此文,感慨万千。虽然已经不是只记挂着阿随的年纪,但关于爱情,也不过是从书中多了些练历。而十几年并非是虚度,从《伤逝》中,我品出的是美好幻想与残酷现实间的冲突,以及一代代青年面对冲突时迷惘的心情。这样的心情存于涓生的心中,而我也深有同感。

在涓生的心中,生活本应是美好的:有一个“满怀希望的小小家庭”,有可以谈伊孛生、谈泰戈尔、谈雪莱的伴侣。而那些“鲇鱼须的老东西”和“搽加厚的雪花膏的小东西”,或者其他的反对,又算得了什么呢?然而涓生又是敏感的,与子君在路上同行时,“觉得在路上时时遇到探索、讥笑、猥亵和轻蔑的眼光”。他就像一只刺猬,骄傲而又小心地竖着他的刺。

但生活的打击很快就来了,一张油印的纸条使他们的生活失去了着落。尽管涓生说“来开一条新的路”,但我想也不免如子君的话一般有些浮浮地吧。他很快就开始做了,正如每个初出茅庐的青年;但他很快又丧了气,因为没有可工作的环境,因为“译书也不是容易事”,这也和遭挫的青年们没什么两样。

而更糟的是他发觉子君的“俗”了:那个原本温柔又高洁的子君,亦有碌碌于果腹的时候,亦会为了油鸡而与官太太争执。生活本是充满着琐碎的,而于琐碎之中,涓生未能感到生活的真义,竟渐感厌倦了。

更而他愤然于子君的不体贴,进而自觉自己的地位“不过是叭儿狗和油鸡之间”。那谈伊孛生、谈泰戈尔、谈雪莱的生活远去了,那羞怯而又果敢的原来的子君远去了,对此,涓生心中应是充满着遗憾与怀念的吧?

对于无助而敏感的涓生,一定是无法接受那残酷的现实,而怀念起“会馆里被遗忘在偏僻里的破屋”的寂静与空虚,觉得还是一个人较好。他选择了离开子君。对此,自始自终,他的心中也应是充满着痛苦的。

归根结底,且不说这旧社会的残酷。于涓生本人而言,是盲目的自信与脆弱敏感的意志害了他,是过于浪漫的幻想害了他。须知爱情是美丽和有幻想的,而婚姻是现实的,有着柴米油盐之类的琐事,又有朝夕相处的冲突。先是雾里看花的爱情中过于浪漫的幻想,而后是对生活的过于自信毫无准备,而后敏感的心又使涓生陷入了痛苦中。涓生与社会的“交道”亦是如此。

须知无论何朝何代,幻想与现实总是有差异的。但总是有许多心比天高的青年,怀着美丽的幻想走到现实中,自信于自己能改变整个世界,但很快勇气又被挫折摧毁,从此流于现实,去做了一个千人一貌的“社会人”。涓生便是如此。

难道现实与幻想,就如此格格不入吗?

我想不是的。尽管幻想终究是幻想,无法改变整个现实。但现实却因为有一代代爱幻想的青年,而渐渐向着美好的境地前进。我想,在幻想与现实的冲突中,总有一个可协调的方法;为生计的奔波并不表示必要熄灭自己心中的一点热火;既使是“俗”的生活里,也可以保持一片“雅”的净土吧?

以挫折来炼铸盔甲,而将加了理智的幻想为刀剑,总可以在生活中杀出一条路来罢?纵然也会有一些伤痕,就将伤痕来做我的勋章吧。于涓生般的迷惘中,我这样地想。

2000年3月13日草稿于沪,2000年10月5日定稿于宜。

有 3 个人评论了 “幻想与现实——读《伤逝》有感”

  1. 轻云 说:

    理想和现实的冲突,永远存在

  2. 剝離 说:

    發現太多時候我也活在想象里。。

  3. 上官建华 说:

    在理想与现实之间,人必须学会生存。但是有一定的天真的人是快乐的!

说说你的想法